2025-08-02
請支持台灣野望自然傳播學社

她一直沒有關掉那段影片。
不是因為忘了,也不是因為懶,
而是她不知道該怎麼和那隻熊道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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畫面裡,是一隻極地的母熊。
步伐像搖晃的舊留聲機,拖著餘溫走在白茫茫的冰原上。
鏡頭很穩,也很遠,像是刻意不打擾牠的孤獨。
沒有配樂,沒有旁白,
只有風聲像一段被丟失的旋律,
在冰面上空無人聲的舞台裡回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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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把臉側向手臂,額前幾根汗濕的碎髮貼在皮膚上。
他剛剛借她一瓶涼水,瓶身的冷氣在她掌心慢慢蒸發,
有一種說不上來的安心感,像傍晚回家的腳步聲。
「這是哪裡的影展啊?」她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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坐在一旁的男孩從紙杯裡吸了一口快要融完的冰咖啡,
「台灣野望自然影展。」他說,
「每年都會把全世界最動人的自然紀錄片帶來台灣巡迴放映。免費入場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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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免費?」她抬起眼,有點驚訝。
「對啊,台灣的野望是非營利組織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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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頓了一下,像是要讓語氣看起來輕鬆一點。
「有些片子拍了三年,只為了一隻豹子的瞬間,
有些人蹲在沙漠裡守著一株三十年才開一次花的植物,
然後剪成七分鐘,播給我們這些吹冷氣吃爆米花的人看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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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沒說話,只用手指轉著飲料杯上的水珠。
過了幾分鐘,她忽然問:
「那…這些片子,究竟是拍給誰看的呢?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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男孩愣了一下,輕輕吐出一口氣。
「也許,是拍給像你我這樣的人吧,
在我們還來不及說『原來如此』之前,世界就會先轉身離開。
有人怕我們錯過,就先幫我們記下來了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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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沒回答。
只是忽然想起,高中那本已泛黃的筆記本,
某一頁寫著一句話:
…………………..
喜歡一個東西,
是因為你知道它不會永遠都在。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.
那時她看不懂。
現在,好像有點明白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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放映結束後,他們走到空蕩蕩的街道上。
夏夜的風帶著青草的味道,
騎樓底下的地磚還留著白天的熱度,
像是某段已經結束卻還在夢裡回放的青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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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妳知道嗎?」男孩忽然說,
「這個影展,其實一直很辛苦。他們沒有太多資源,只有一群人像傻子一樣,
不斷翻譯、不斷找場地、不斷放映,就只是因為,想讓我們看見這些東西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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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沒有看他,只把手伸進口袋,握住剛剛還沒喝完的冰水瓶。
瓶身的水氣透過塑膠流進她的掌心,
有點黏,但也說不上來地讓人安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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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那我可以做什麼?」她問。
聲音像走過一大片操場後的喘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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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捐錢啊。」他笑了一下「或是幫他們轉貼一則貼文,也好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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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點點頭,「嗯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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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們繼續走著,影子在路燈下貼在一起,又分開。
像兩條不確定方向的小河,在還沒流進海之前,
都還來得及靠近一點。
他忽然問:「妳為什麼那麼在意那隻熊?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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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眨了眨眼,像是要把什麼藏起來。
「因為我想知道,牠最後,有沒有找到那塊浮冰?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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男孩沒再問,只是和她並肩走著,
像兩個在人群裡找不到答案的人,
安靜地尋找著什麼不會融化的東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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…………………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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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果你也曾在某個深夜,被一段影像攪動過呼吸;
如果你覺得,有些美不應該只是資料庫裡孤單的檔案,
有些聲音不該在我們還沒學會珍惜前,就悄悄消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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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些風景,需要你我一起守住。
不是為了過去,
而是為了那個還沒出生、卻值得擁有這個星球的孩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