賞鯨情報

漂流在海上的白腹鰹鳥

這個故事發生在我們某一次抹香鯨航班的途中。
那天海面有點浪,不大,但也不小。
風像剛從夏天的另一頭繞回來,
帶著一種沒說清楚的情緒
像是一句話熊熊卡住,只剩語氣沒有文字
.
我們是在一個不特別的海域遇見牠的
一隻白腹鰹鳥,安靜站在一個漂流已久的救生圈上。
那橘紅色的救生圈曬的開始發白,繩結處長滿藤壺和小海草,
像是記憶
漂久了以後,會長出的鹽分與皺紋
.
牠就那麼站著,一動也不動,好像在等待什麼
不是等我們,也不是等風,
而是等一首午後本該響起的歌,
卻因為有人忘了帶吉他,而延後的那種等待
.
藍老師笑說:「牠的瀏海是不是剪壞了?」
另一個海幫手笑說:「你不覺得牠看起來很像吉祥物嗎?比鯉魚潭那個還可愛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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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家笑成一團。今年的海幫手特別年輕,
膚色曬得發亮,笑聲在風裡折返,
時間像手裡握著的礦泉水瓶,冰過,又開始冒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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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記得,白腹鰹鳥是遠洋性的海鳥,
飛得遠,也飛得久,平常不會靠近船,
更不會選擇這麼一個退色的救生圈當舞台。
但那天的牠
像在漫長的漂泊裡,忽然想當一次主角,
或者說,想扮演一個不是自己的自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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牠的腹部白得乾淨,像有人替牠燙過羽毛;
背是深褐色的,像夜晚未寫完的日記。
而那雙眼看著我們的時候,我忽然覺得,
自己也正被什麼看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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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是恐懼,是某種安靜而持久的凝視:
像深夜回家時,在巷子轉角,
意外對上一雙牆縫裡的貓眼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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後來那趟航程,我們把抹香鯨看得不要不要的,
有些還特別靠近,像是來打招呼。
但回港的時候,大家記得最清楚的,還是那一隻。
剪了奇怪瀏海的鰹鳥,
還有一群不知道該不該長大的我們
.
我記得船長說要離開時,牠還站在那裡,
風微微轉了方向,救生圈慢慢朝東邊飄去。
牠沒有飛走
就像某些人,不說再見,
不代表,沒有一直待在心裡